绣着百子多福的大红纱帐后,妙曼女子掩面而泣,她苗条修长的身影落在纱帐上,质若扶柳,见者皆悲。

    欢喜如同霜花,美却稍纵即逝。

    心水心下一沉,她看了看帷幔后的姐姐,又转头看向窗外。

    她微微眯眼,使脸迎向阳光,许是刚刚狂奔后回了汗,身上突然觉得很不舒服,像是从高处摔落跌碎了骨头般,浑身酸疼,尤其手腕处更是疼得抬不起来。

    她想,怕是又要下大雨了,自己的这幅身子简直就是晴雨表。

    心水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,外面花花绿绿,喧闹至极,贴着大红喜字的嫁妆箱子满满当当排了一院子,那是公主才能有的盛大排场。

    阖宫之人皆喜气洋洋,可唯独作为出嫁之人的长姐笑不出来。

    心水大痛,默默从袖中将原先早就备好之物取出,握在手心。

    是一把精致且隐秘的刀。

    这刀是她自己做的,形似桃木梳子可做梳发用,非知道它内中机关人不会发现,它的手柄处别有天地,危急时刻按下机关,手柄里面的刀片便会自动弹出,瞬间由女子梳妆之物变为防身利器。

    这是心水从兵书里看来的,那时在蒹葭阁听到皇帝爹爹棒打鸳鸯,要将长姐远嫁金国时,便特意做了一把。

    心水早就想好了,她要将它送给长姐,若是那金国王子待她不好,违背她意,对她用强,在紧要关头长姐便可以用它保护自己。

    “姐姐。”刀面在阳光下泛着寒光,心水挑帘走到心诚身边,举手将木梳机关在她面前展示了一番。

    宋心诚错愕,抬眸看向心水,她着实没想到心水小小人儿竟有本事做出这锋利东西来。

    “长姐,你先是你自己,而后才是爹爹的女儿,国朝的大公主。”心水坚定道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告诉她,要顾全大局,要明白自己的责任,可只有心水告诉她,她是她自己,不是国朝最华贵的和亲礼物。

    宋心诚心下感动,抬眸看心水,只见她长睫沾泪,目光幽幽似深潭,那一瞬她突然觉着以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,在七年里是真的长大了。

    “好,好妹妹,姐姐记下了。”心诚将机关刀收起,很快镇定了下来,提袖将泪拭干,转身从梳妆盒内取出了一个极秀美的荷包,转而递给心水。

    “此次远去金国,我最放下不下的便是夏江。夏江家贫,命运多舛,父母早逝,由哥嫂抚养长大,十年寒窗,看尽白眼,受遍嘲讽,好不容易一路考进京师,拔得头筹,选为状元,可如今因为我……进了军营……”宋心诚哽咽道。

    “状元郎情深义重,是个好男子。”心水接过荷包。

    “所以这个,你帮我寻机会……千万要找到机会……务必亲手给他,给其他人,我不放心……”心诚紧握心水的手,目光切切。

    长姐手心灼热,面上泪珠尤挂,心水想起自己的那个梦,其实她很不想再进兵营,可长姐嘱咐,不得不应。

    “好,长姐放心……”心水点头。

    姐妹二人正说着贴己话,却听得外面有男人说话声传来,远远地便是一句,“诚儿,心儿。”

    男人嗓音浑厚低沉,中气十足,不肖想便知是宁王叔叔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