点墨小说>科幻小说>竹下酒 > 四、不如相忘于江湖
    十年前,阳汉秋拖着九岁的高风笑一步一步蹒跚进入中安城。公羊北正闭死关,无数仇敌暗伏在阳汉秋从草原回到中安城的路上,然而阳汉秋还是活着回到这里,大小门派掌门全部回到中安城,那日大半个江湖都聚集在中安城门,看着阳汉秋一步一步走进中安城来,有人蠢蠢欲动,有人静观其变,有人则焦急不已。人们不得不承认,阳汉秋一人把中原杀得扑朔迷离之后,他的生死就决定了江湖今后的走向,可惜阳汉秋没有死。

    中安城藏剑冢弟子芹山穆浑身浴血从角落里走到阳汉秋身边,把阳汉秋腰间佩剑拔出来,和自己手中佩剑一道,交叉插到城门口。芹山穆动用内力向着整个江湖说道:“我芹山穆在此,想杀人的抓紧了!进了这城门可就没机会了!”

    阳汉秋也真干脆,直接坐在城门口入定,用着仅剩力气说道:“小穆,你把人杀干净了我再进去,不然这孩子终究性命不保。”

    人们那时才知道,藏剑冢下一代门主竟然陪着阳汉秋从草原里出来,也难怪阳汉秋一路上安然无恙。芹山穆耸耸肩,看着这个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孩子,问道:“小子,都到这里了,你总该告诉你叫什么名字了吧?”

    那孩子歪着头想了半天,许久之后才用蹩脚的汉语说道:“娘亲还没有给我取名呢,我只有个小名。”

    芹山穆一愣,尔后一招手,双剑齐握穿梭在从四周涌入的人群里,他的声音穿过血肉的撕扯声,传到孩子的耳中:“今日心情不错,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想个名字吧,就叫,高风笑!”

    阳汉秋在一旁点点头,说道:“好名字,再配一柄好剑更不错。”

    两人慢慢走进城中,芹山穆声音还回荡在中安城门:“剑好说,只是你们剑谷规矩颇麻烦,他要出得了门才有资格用我藏剑冢的剑。”

    玄关回到中殿,看见那人还保持着远眺的姿势,玄关不说话默默站在那人身后,瞅见了那册书录,觉得有些眼熟,仔细一看正是高风笑之前拿着的那本,想着想着,玄关竟笑出了声。那人回过神来,看见玄关,笑道:“这书你拿去看吧,剑谷阳汉秋师叔送给你的。”

    玄关接过书录,一脸不以为意,只是说道:“师傅,我明天就下山去了,您就不打算送我点什么?我现在连佩剑没有了。”

    那人走进殿中,也不看玄关,说道:“为师这点家底你都拿去了,我藏剑冢拿什么镇住中安城?你还是尽快下山去,你那小师弟家书来了第五封了。”

    午夜,玄关早已收拾好行囊,轻轻关上了屋门,朝中殿的方向深深一拜,然后一跃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中殿里,芹山穆轻轻把宣纸上的墨迹吹干,一只信鸽扑腾扑腾随着玄关一道离开幽罗山。他站起身来,看着剑谷的方向,自言自语说:“草原之事我爱莫能助,只能祈盼你那弟子自有天佑,不要让他举目无亲才好。中原江湖,还是让我的徒弟去搅和吧。”

    今日中安城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事,让西城变得略微拥挤。好在不是进香的日子,玄关艰难挤过人群,朝着灵均道观的方向奔去。几名着中安城官服的公干人员走进了灵均道观,玄关遥遥看见从灵均道观里弥漫着的熏烟,眉头一皱,走进才知道昨夜里灵均道观着了火,大家救火不及,这道观里相依为命的一老一小纷纷命丧烈火。整个白天人们都忙着处理大火过后的余烬,两具烧的半焦的尸体被拖走,这座道观也彻底成为废墟,已经没有任何可值得搜刮的东西了。

    玄关一直等到深夜才潜入道观,他极具耐心地把每一个角落都翻遍,然而没有找到他想要的那面镜子,他的脚步重重踩踏在木炭上,木炭被踩的粉碎,玄关的目光不停徘徊在屋顶,凄冷的月光毫无阻拦地照在玄关身上,然后他发现了某一根还未烧透的木柱上有一道小而深的剑痕。

    使小剑的除了玄关这种百无聊赖的人,还有一个门派擅长使这种及不引人注目的小兵器,对剑极敏感的玄关一下子想到了江南的暗器门派。一念及此,玄关啐了一口痰,迅速离开了道观。

    他还是不死心。

    又趁夜遁入某一个藏尸房,找到了老道的尸体,玄关盯着这具尸体看了半晌,面无表情用袖中的小剑剖开了老道的小腹,那里原本就有一道伤口,仵作没有下手去彻底剖开他的身体,玄关却在里面找到了那面镜子。

    这面沾满了血液的镜子被握在玄关手里,血液一滴滴顺着手臂流下来,玄关却不打算擦拭,他只是凝视着这面镜子,仿佛所有的秘密都已经映在眼里。

    在深夜里,玄关走在寂静的中安城大街上,他怀里揣着那面镜子,从城东门离开了。

    “在我脚底下用剑杀人?”玄关感受到胸膛上镜子的温度,留下这么一句话。

    高风笑突然出现在城东门,静静望着玄关远去的方向,他本就无所事事,前日刚漫步到沧澜寺,灵均道观就出了事,他也就在那看了一天热闹,直到看见玄关,便悄悄跟踪了玄关一整天,直到玄关离开中安城。高风笑回身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,觉得心里空荡荡的。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,在道观失火那夜,那个从他身前一掠而过的身影,也许就是那个使小剑的凶手?高风笑顿时来了兴趣,不过他可没有兴趣帮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报仇,他慢悠悠从南门离开了中安城,看起来,中原江南有些有趣的事情在发生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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