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霁月回客栈时才过去一个时辰，见他回来，司直和柳如星就各自回房。
亦微云的困倦早已消失无踪，只是不愿意用本体面对、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师弟师妹，才一直趴着，听到动静便抬起头，看见师尊一步一步走近。
沈霁月坐在床沿，身上带着深夜的凉意，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多少杀意戾气和血腥之气，想必此行非常顺利，没有费什么周折。
“微云不困吗？”沈霁月伸手摸摸亦微云的耳朵，轻声问。
亦微云摇摇头，趴在床榻上仰头去看师尊，万分乖巧可爱。
窗外树影摇曳，屋内红烛轻晃，一人一狐四目相对，沉默无言。
眼见小狐狸棕黄色的眼睛直勾勾望着自己，沈霁月轻轻叹气，说：“微云有什么问题，就问吧。”
亦微云低下头，在沈霁月手心里蹭了蹭，感觉到对方掌心干燥温热，想了想，问：“我们重生的代价是什么？”
他依稀记得上辈子死时看到的景象，天空撕裂、山川崩塌，整个天地都在摇晃、破碎，化为虚无。
还有他们周边环绕的，无比玄妙的银色法阵。
原本以为是死前看到的幻象，现在一想，应该是沈霁月造成的，是他设下的那个可以让人重生的法阵发挥了作用。
而且法阵不仅让他和师尊重生了，就连中途闯进来的赤岚也重生了。
不，其实他们不是重生，只是时光倒流了……
亦微云在沈霁月的影响下也算博览群书，却从未看到过有关这样逆天的阵法的记载。
他不知道沈霁月是从何处知晓此种法阵，但施展这种强行逆转时空的法阵，绝对会对施展之人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。
沈霁月心道果然骗不过亦微云，不想让他太难过，只好略过详细的代价，揉揉亦微云的后背，说：“不管后世如何，我只要这辈子有你。”
“你怎么能这么傻！”亦微云瞬时红了眼眶，他听懂了沈霁月的言下之意，又气又恼。
师尊是用后世作为代价，只为了换他这一生一世。
更多的隐情，亦微云再多追问，沈霁月应该也不会多说了。
这句话简直是柳如星看的那些狗血虐恋话本里的必备台词，亦微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说出这种话的一天，而且那个人还是师尊。
他还是把天边的明月拉入了泥潭里，让师尊和自己一样万劫不复了……
亦微云怎么都想不明白，世上千千万万人，师尊为什么会喜欢他，喜欢背弃诺言、弃道修魔、手染无数血腥，堪称一代魔头的他。
沈霁月明明应该震惊、应该失望、应该绝望，然后把他杀死，肃清师门、涤荡天下，继续做他的一代剑修，接着在百年后的某一日合道飞升，成为修仙界的一代传奇，万世留名。
不应该和曾是大魔头的弟子搅在一起，用所有后世作为代价，只为这一世相守。
这太傻、太蠢了。